那就算了吧

春风吹落花,吹落行人泪如洒

私奔记(一)佟大小姐的悲惨婚史(白佟CP)

莫夫人中秋夜出逃,误打误撞遇盗圣


八月十五,皓月当空。十八里铺灯火通明,满街鱼龙舞,夜市开得热热闹闹,孩子们嘴里叼着月饼,举着花灯,兴冲冲地挤在糖人儿摊子前齐声叫着要看孙悟空。久居闺房的女子们成群结队,面似芙蓉,眉若柳叶,手挽手漫步着,不时发出阵阵欢笑。她们戴的钗环步摇叮当作响,被灯映得熠熠生辉。若有某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经过,姑娘们便羞赧地低下头,随即对同伴轻声耳语着,一抹霞红飞上面颊。而相伴多年的夫妇们也相伴出行,含情脉脉地在喧嚣的街巷共赏皓月,执起手感叹白驹过隙。

在人群当中就有这样一对夫妇,妇人身着深红色罗裙,白色薄衫,手执扇子,一支朴素典雅的簪子把头发束起来。她长得不算惊艳,但也算面容姣好,好看耐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一双杏眼一直低垂着,偶尔用扇子半掩着面,眼波一转瞟着行人的模样也有万分风情。她挽着丈夫的胳膊缩在他身边,跟所有其他女子一样,因为长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且被灌输要安守妇道,显得有点怯生生的,偶尔路过的男人多看她几眼,甚至脸会红上几分。但是若多观察,就会发现,她脸上一直很烦闷凝重,似是在沉思盘算着什么,时不时显露出倔强而坚定的神色,腰身也不知不觉地挺立起来,表明这妇人内心长期被压抑的坚定泼辣的个性,正在挣扎着要涌出来。

而她的丈夫则身材五短,皮肤黑,浮肿的眼皮下目光阴森森的,却有几分挑衅,手一直握在刀把上,一看便是纵情声色却本性狠厉的官人。这男子便是威震江湖的衡山派掌门莫小宝,人送称号“桃花剑”。而他的夫人便是龙门镖局的大小姐佟湘玉。两人结婚三年了。

两人还带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这就是莫小宝的妹妹莫小贝,出了名的活泼顽皮,天天到处闯祸,给她哥哥嫂子惹麻烦。

佟湘玉看着兴高采烈走在前面的小贝,不免突然有些伤感。自己决定要从莫家逃出去,但是最不舍得的还是小贝。虽然莫小宝身为小贝唯一的亲人,不能说他不爱她,但是他对这个孩子也只是物质上的关心,本来就不怎么回家,回来了也只是给银子,买东西,这三年来,小贝的生活都是佟湘玉在照管,又当嫂子又当娘,所以小贝跟她格外亲。连别人问她更爱哥哥还是嫂子,她都毫不犹豫地说更爱嫂子。

我走了之后,谁管这个可怜的娃啊。湘玉突然有些不落忍。可是再不逃跑,就要被这个变态给折磨死咧。于是她咬咬牙,心一横:小贝,嫂子对不起你,等以后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回来偷偷把你带走,嫂子养你。

这条街很长,这一路走着,湘玉回忆起这三年经历的一切,只觉得周边嘈杂的人声渐渐变得模糊了,她梦游一样走过一个个商铺,摊子,人。

她怪自己最开始为什么因为软弱和懵懂,顺从了爹的意思,嫁给了莫小宝。她记得小时候见过莫小宝一面,那时候他就是个矮壮的黑小子,又因为是衡山派掌门继承人,再加上自幼习武,有点天赋,所以从小就气焰嚣张。她记得那次她,弟弟石头和莫小宝一起玩耍,结果家里一个下人的儿子不知怎么溜了出来,还偷偷拿起莫小宝搁在门口的剑看了看,结果被莫小宝发现了。他把那个可怜的孩子打倒在地上,骑在他身上,抽出剑抵着他的脖子威胁说要宰了他。湘玉和石头尚且年幼,已经吓傻了,湘玉求着莫小宝放了那个男孩。莫小宝反而笑嘻嘻地对石头说:“怎么?你又不是女孩,也害怕了吗?”不知为何,这件事她记得特别清楚,因此当爹告诉她要把她嫁给莫小宝的时候,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抗拒,一口拒绝了。然而爹不知怎么,平时小事上从来都容得她任性,这次却说什么也不听她的。

“这么大的事,你个女娃,做什么主!”佟伯达一瞪眼睛,“平时额惯着你,嫁人这个事上,你别想给额尥蹶子!”

闹了一通没有用,娘也来劝她:“玉啊,别犟了,答应了吧,咱女人就是这种命。”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好答应了,稀里糊涂地上了轿子,被抬到了衡山,眼睛一闭熬过了羞耻又痛苦的洞房夜,成了莫夫人。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桩婚姻。湘玉在心里冷笑,你们当我瓜吗,看不出来?这三年来她早就看明白了,她就是龙门镖局和衡山派联盟的牺牲品罢了。她隐约记起出嫁前爹有天夜里跟娘说,最近好像得罪了江湖上什么人,走镖的时候被下绊子,已经失了几单了,现在闹的镖师们人心惶惶的,再这么下去将损失惨重,得找个靠山。而结婚之后偶然有一次偷听祝小芸跟莫小宝说他欠帮里的钱佟伯达替他还清了,这以后……刚听到这,她就被发现了,莫小宝不动声色,猛地一开门,把一脸惊慌的她抓进屋子,嗤笑了一下,扭头对祝小芸陆一鸣他们说:“这娘们不愧是龙门镖局的大小姐,精着呢,才过门几天,就学会偷听了,我看说不准哪天她要当你们掌门呢。”她羞得满脸通红,甩开莫小宝逃也似的跑了。“娘子别跑啊,我师弟们都巴不得要个女掌门呢!”莫小宝在她身后喊道,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这三年他哪有过一分一秒把她当成妻子真心实意地对待过?他经常不回家,听说他总是在怡红楼留宿,甚至连娃都不避讳,有一次小贝都跑来跟她告状。每当有人跟她说莫小宝太过分了,她就苦笑一下:“算咧,现在男人,哪个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可是她心里忍不了。刚开始的时候,莫小宝一回来进了卧房想要亲近她,她就发起火来,一把把他推出去:“滚!别碰额!上怡红楼去快活吧!”

“你注意一下,别让人听见。小贝还……”

“亏你还想得起来小贝!娃都嫌丢人!”说罢冷着脸把房门摔得叮当响,还从里面上了门闩。

“哎,你这娘们……”莫小宝上前哐哐踹门,“你给我开门!反了你了!”踹了半天,湘玉就是不开,也不理会他。莫小宝气得直跳脚,“佟湘玉!你别以为这还是你龙门镖局的地盘,在这跟我摆大小姐架子!这儿可没人惯你!你等着,我还治不了你了!”说罢拂袖而去。


要说莫小宝,原本就风流成性,根本不想结婚。但是他挥霍无度,胆子又大,竟然挪用了帮里的公款,眼看着如果被发现了就身败名裂了,龙门镖局突然抛出橄榄枝,提出要联姻,解他燃眉之急。莫小宝也来不及多想赶紧答应了下来,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新娘子长得美丑,贤不贤惠,会不会管自己了,啥样他都得娶。结果入了洞房一掀盖头,见湘玉颇有姿色,后来又发现她还会持家,而且对小贝像对亲人那样好,他倒是自觉赚到了。然而过了段时间,他开始不满湘玉的主见和傲气,尤其不满她总是揪着怡红楼的事对自己冷嘲热讽,心想曾经是龙门镖局大小姐又怎么样,现在嫁过来了,跟这屋里的下人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得听我的。莫小宝本性就自大暴戾,这么一寻思,就更膨胀了,暗自发誓要杀杀她的傲气,让她像兔子一样乖顺。


于是第二日,等到湘玉起床穿好衣裳打算出门时,一推却发现推不动,于是边拍门边喊下人,刚拍了没几下,门外的小丫鬟颤颤巍巍地说:“夫人……老爷走之前吩咐了,他回来之前谁也不许放您出来。”

“什么!”湘玉气得心里一颤,“他凭啥关额!他自己出去野还怪到额头上咧!春桃,你别听他的,快给额开门。”

“对不起啊夫人……”春桃怯生生地说,“老爷说了,谁要是敢放您出来,打残了赶出去。我……我实在是不敢啊。”

“卑鄙无耻下流!”湘玉骂道,随即又拍门喊,“小贝!小贝!放嫂子出来!”

“夫人,您别喊了,小姐上学去了。”

湘玉只好作罢,坐回到床上生着闷气。结果莫小宝不但关她,还吩咐下人不许给她送饭,于是等到了晚上莫小宝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地回来时,湘玉饥肠辘辘,蔫蔫地蜷缩在床上抹眼泪。

莫小宝一进门,小贝就冲过来拽着他的衣袖哭着:“哥,求你把嫂子放出来吧,她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干嘛呀!”

“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你嫂子犯了错误就该罚。”

“她犯什么错误了!明明是你先对不起她的。”小贝倔强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她昨天那顿撒泼,哪有女人那么跟相公讲话的!我只是饿她几顿,换成别人早就打她了。”

“我不管,你不能饿她打她!”

“行了你赶紧写作业去,我俩的事你就别管了。”莫小宝不耐烦地一挥手,“小芸,带她上她那屋去!”

“哥你真坏!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小贝一边喊着一边被祝小芸拽走了。

莫小宝取下门闩,推门进屋,湘玉一听见动静慌忙起身,看见是莫小宝立刻冷下脸来,翻身背对着他躺下。

“怎么样,知道错了吗?”见湘玉不说话,莫小宝又劝,“装那个有骨气的样子干什么?你认个错,我就放你出去。”

“呸。”没什么力气说话,湘玉低声道,“你有本事就把额活活饿死,要不干脆就休了额,你还算条汉子!”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娘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把你身上这些娇惯出来的毛病都改改。”

“你等着!”湘玉突然坐起来,恨恨地盯着他,满眼闪着泪花,“你这么对不起我,我要回娘家,告诉我爹,你多么卑鄙无耻!”说着就跳下床,要往外闯。

“你往哪去!”莫小宝伸手一拦,“你都嫁出去了,还往娘家跑什么!你哪都不能去,就给我在这屋里待着。”

“混蛋!”湘玉企图推开他,“你撒开,额要回家!”

“我看你还挺有精神的,要不咱们接着昨天晚上继续?”

“继续什么?”湘玉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咧!你要是趁现在欺负我,你……你就不是人!”

……

湘玉深吸了一口气,鼻翼里是糕饼甜腻的香气,小贝正举着一块月饼站在她面前:“嫂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她一下子跌出了回忆,就在刚刚,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灰暗的夜晚,她麻木地躺在床上,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光溜溜的肩上,脖颈上,洒在她散乱的乌发上。风从窗缝溜进来,她打了个哆嗦——她本该感到饥肠辘辘,感到心里很痛,但是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觉得夜里天凉,身边莫小宝的鼾声很刺耳。那晚的月亮似乎也很大很圆,让人心生恶寒。

还有那以后的无数个灰暗的夜晚,大多数时间她独守空房,偶尔莫小宝会回来住,每到这个时候她就紧张地有点犯恶心。她承认她怕他,他从不对她进行身体上的虐待,没怎么打骂过她,但总是变着花样折磨她,似乎以此为乐。他不但让下人们看着她,还不让她出门拜访朋友,也不让她的熟人来看她,三年以来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非凡如此,还总是借机找茬,有一次她闺房里进了贼,她夜里醒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莫小宝喝完酒回来了,怕他又来祸害自己,便装着难受说:“额今天身子不舒服,大半夜的,你住别屋吧。”见那人影一下子僵住了,不声响,她以为莫小宝生气了,急忙又解释了几句。他还是不说话,她心里发毛,便起身下床:“相公,你咋不说话咧?生额气咧?额这不是……哎呀!”她走近了,才借着月光发现那个人身着夜行衣,身材高大,哪里是她相公,她惊呼一声,那人蹭的一下由窗子飞身而出,没了人影。结果不知道哪个下人跟莫小宝告密,说她大半夜在房里跟人说话,还叫人相公。莫小宝便怀疑她跟野男人私通,冲进房里翻她的东西,还打了她一耳光,结果最后有下人来禀报说确实是遭贼了,丢了一样贵重物什,他才勉强相信她。

她曾一度难以忍受,偷偷写信给家里想让爹救她,结果都被截下来送到莫小宝手里。莫小宝当着她的面把信拆开,嬉笑着读起来,读一封撕一封,她气得发抖,却只能看着满地碎纸,无能为力。

这个家里只有小贝真的在意她,她也在意小贝。因此后来她心灰意冷,不再折腾了,便把心思投到了小贝身上,天天悉心照顾她,免得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就痛苦难耐。

莫小宝见湘玉愈发沉默寡言,不再总是跟他对着干了,也不再咄咄逼人地幽怨地盯着他,在外人面前也只顾温和地沏茶倒水,不插半句话,连偶尔行夫妻之事也不再抵抗,而是推脱几下也就随他的意了,不由得心中得意,甚至在朋友面前大肆吹嘘自己的“御妻之道”,甚至当着湘玉的面也不避讳。

“这女人啊,就不能惯着!”有次他在家里会友,喝多了酒,跟朋友大谈特谈,“我家娘子,原来脾气烈着呢,动不动就撂脸子摔门,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被治的服服帖帖的!”说着对下人道,“去,把夫人叫来。”

下人叫来湘玉,莫小宝一招手:“过来,给我捏捏肩。”

“你……你这是突然干啥嘛。”湘玉见外人还在,有些不好意思。

“叫你干啥你就干啥,话怎么这么多!”湘玉只好咬着唇去莫小宝身后给他捏肩。又夸夸其谈了一会儿,莫小宝突然道,“娘子,你去把刘知县的酒满上。”

“莫掌门,这……这不合适吧。”刘知县慌忙抱拳道。

春桃也急忙上前说:“老爷,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莫小宝不耐烦地挥挥手,谴走春桃,命令湘玉:“快去啊。”湘玉拿起酒壶,恨不得一下子砸得莫小宝脑袋开瓢,但是还是把愤怒忍下,给刘知县斟满了酒。

“劳累夫人了。”刘知县是个正派人,从未跟女子亲近过,何况这还是人家的夫人,便垂下头不敢看湘玉,闻到她身上的馨香便屏住呼吸,黑脸上有些发红。同时心里不免有些同情她。

“你看你,怎么比大姑娘还扭捏!”莫小宝叫道,取笑刘知县。

刘知县半天憋着说不出来话,但是湘玉知道他心里同情她,惆怅地想,连一个陌生人对她的善意都比莫小宝对她的多。

临走前,刘知县对莫小宝说:“我说莫掌门,对你娘子好点,否则有你后悔的。”莫小宝一翻白眼,并不放在心上。


湘玉表面不声响,心里逃跑的想法却与日俱增,只是苦于没有出门的机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舍不下小贝。之前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小贝,你个和我,你更喜欢哪个?”

“当然是你了,嫂子。”小贝嘿嘿一笑。

“那要是哪天我俩分开了,你跟谁走?”

“啊?为啥要分开啊。”

“我是说如果。你跟谁走?”

“我……”小贝认真思索了一番,最终决定,“我跟嫂子走。但是咱可说好了,我要是跟你走,你得给我买好多糖葫芦。”

“好,嫂子答应你。”

“可是你不会真的走吧。”

湘玉笑笑,没说话,小贝本来就是个孩子,心还大,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次八月十五,莫小宝正好要上十八里铺办事,路途很远,但是她好求歹求,软磨硬泡,他终于同意带她和小贝出来,顺便逛逛庙会。

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只要能逃离莫小宝,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愿意。只是苦了小贝这段时间没人关照了。等我立住了脚,就偷偷把小贝接出来。这么想着,湘玉这一路便暗自找机会。

终于莫小宝被一个卖花灯的妙龄少女吸引住了,那姑娘未经世事的清纯模样,不好意思大声吆喝,默默地坐在摊子边,莫小宝上前与之攀谈,而小贝此时被她的花灯吸引,出神地看着。湘玉趁着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己,急忙躬下身子飞快地窜进人群,往巷子深处跑。就在她拨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的时候,正好经过一个往反方向跑的蒙面大汉,她只顾往前跑,丝毫没注意到那人。结果突然她只觉得有人拉住她的胳膊猛地一拽,一下子把她劫持在怀里,还没等她喊,手指已经锁上了她的喉。

“别动!再靠近我就杀了她!”蒙面大汉对身后的追兵喊道。

原来这个蒙面大汉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盗圣白玉汤,化名白展堂。他此时正在被凌家捕头兄弟追捕。原本他的轻功远在他们之上,无奈这里人群密集,也没有屋顶,无法施展,只要逃到再偏僻一点的地方,就能甩开他们,于是他就用了这么一招缓兵之计,从人群中随便抓了一个女子挟持。

只听嗖的一声,白展堂心道不好,知道是捕头的惯用招数,要用核桃打这女子的左眼,她一痛就能挣脱他了。出于本能要保护她,他一下子就伸手把核桃接住了,然而又听嗖的一声,一枚核桃打在了他的左手,白展堂惨叫一声,觉得手骨碎裂般得疼,便抽身想跑。突然他发觉有人拉住了他。

“你带额一起走。”原来是刚刚挟持的女子,她正死死拽着他的衣袖,白展堂瞬间懵了:“大姐你有病吧,我是强盗,十恶不赦的强盗!”

“我管你是谁!你就是阎王,今天额也要跟你走!”

“你撒开!再不撒开我可点你了!”他举起手吓唬他。

“大哥,算额求你,你带额走吧!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你杀了额也不松手!”女子不依不饶,铁了心要跟他走。

眼见凌家兄弟越来越近,他没有办法,只得拽着她往人烟稀少处跑。跑了一会儿,只听后面还是紧追不舍的噼里啪啦脚步声。

“你会轻功吗?”白展堂气喘吁吁地问。

“不……不会……”

“大姐,你害死我了!”白展堂心头叫苦,一把抱起湘玉,飞身上了屋顶。

“哇,好神奇啊。”湘玉只觉得像乘在羽毛上一样,下面的景致飞速掠过,“你上辈子是只鸟吧。”

“你能不能长点心,咱俩马上要玩儿完了懂吗。”白展堂见她搂着他的脖子,像观光旅游一样兴奋,不禁汗颜道。

不知这样逃了多久,身后的追兵脚步声渐小,逐渐没有了,白展堂知道这是甩掉他们了。于是便从屋顶上下来,坐到一颗老榕树下休息。

“你受伤咧。”湘玉俯身要拿起他的手。

“你干嘛?”白展堂一下子甩开她,“你赶紧走,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我走哪里去嘛。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你是不是傻,出门咋能不带钱呢!”

“钱都在我相公那,他平时一文都不给额。”湘玉委屈道,“不但不给额钱,还天天折磨额,欺负额,动不动就关禁闭……”说着说着就哭开了,“额滴命好苦啊!”

“不是……大姐,你能不能……别这样。先别哭了成吗?我这有点银子,你拿着走吧。”

湘玉却说:“不行,你这血流了这么多,额不能扔下你。”

“我求求你扔下我行不?”白展堂欲哭无泪,“我自己有办法。”

然而湘玉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强拉硬拽拖着白展堂就走。

“哎哎,上哪去啊!”

“你看前面有家客栈,咱进去住一宿。”

“哎,这不好啊!你可是有夫之妇,我可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好男儿。”

“你想啥咧,我给你处理下伤口。要不感染咧,给你这只手截喽!”湘玉伸出指头一点白展堂。白展堂不知道怎么反驳她,稀里糊涂就跟着她来到客栈门口,“你先把这面罩摘了,要不人家不让你进。”

“那可不行,我……”还没等他说完,湘玉伸手一拽就把他的面罩拽了下来。两人一下子都愣了。

白展堂一指湘玉:“你找死是不是!我是朝廷通缉犯。你现在看见我长啥样了,你说我是杀你还是不杀你。”

“哎呀你想杀等会儿再杀。咱先进去,跑了半夜,你不累额还累呢。”

“你这人……你累什么!不一直都是我抱着你跑的吗。”

湘玉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拽着他就要往里拖。

“等等!我还穿着夜行衣呢。”

“你……你不是贼吗。你翻进谁家偷一套衣服不就完咧。”

突然想到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摆脱她,白展堂急忙答应下来,转身准备走。

“快去快回啊,额就在这等你。”白展堂一回头,看见湘玉坐在树下冲他挥挥手,突然心里有些不忍。

湘玉左等右等,不见白展堂人影,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刚要去寻他,便见一个男子从巷子里闪出来。

“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咋去了这么长时间。”湘玉埋怨道,急慌慌地拉着白展堂往客栈里走。她不知道的是,白展堂偷了衣服,在巷子里盘算来盘算去,本打算转身一走了之,又一想她一个女子,独身一人身无分文,这又半夜三更的,万一遇到个土匪流氓……算了,大不了明天把她送回家再走。这么想着,他还是换了衣服回到了客栈门口。

两人在客栈要了一间房,湘玉又跟掌柜的要了点盐水,田七和布条。展堂听得她在门口跟掌柜的说话:“你说我这个相公愣是手脚笨滴很,在家就总是磕了碰了的,刚刚一下子脑袋又磕到柜子上咧。”

又听到:“哎呀王掌柜可真是好人,这么晚咧,叫郎中做啥,额平时在家总给他包扎。谢谢哈,您歇着吧。”

白展堂心道这女人倒真是心思玲珑,这么一会儿竟然就跟掌柜的这么熟络了。

湘玉确认周围没人,便开门进了屋,还不忘把门闩上。

“来,手伸过来。”湘玉抓住白展堂的手,细细地上着药,边上边嘟囔:“哎呀,这捕头这么凶的嘛,这一下打得好狠啊。”又说,“明儿上药铺去买瓶金疮药,那个可好使咧。”

“你还挺会包扎伤口的。”

“额家小贝天天出去疯跑,动不动就带着伤回来,额就给她上药包扎。”湘玉突然万般柔情地回忆道。

“小贝……是你闺女?”

“是额小姑子,年纪还小,但是跟额亲闺女似的。”她跪坐在床边,没意识到刚刚慌忙奔逃散下来的发丝落在了白展堂手腕上。白展堂盯着她的面容看,觉得刚刚太暗了,竟没发现她长得还真好看,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就挺喜欢。这姑娘长了张老婆脸。他突然想,又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蠢,赶紧止住了。

这时湘玉也抬起眼睛,正好跟白展堂对上了视线。

“你别说,这个贼,长得还真俊啊,浓眉大眼滴。”湘玉想着,不禁脸上一红。两人瞬间都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处理完伤口,湘玉给白展堂盖上被子。

“你睡床上吧,我上门口椅子上睡。”展堂说着要起身。

“用不着,咱俩也算有生死之交咧。”湘玉笑道,“都挺累的,又不干嘛,也不怕啥人,没啥要紧的。凑合一宿吧。”又瞪着眼睛瞅着他,“你不介意吧。”

“不……我介意啥。我这不是怕你心里过不去嘛。”

然而湘玉已经收拾停当,爬上床,她在离白展堂有一段距离,靠着墙的地方背对着他躺下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白展堂看着她因呼吸微微起伏的背影,心里泛起点暖意:“原来有个女人睡在身边是这种感觉啊。”又谴责自己,“白展堂,你想啥呢,你俩可没什么关系。人家有相公,这就是可怜可怜你这个贼罢了。今儿这月亮是真圆真亮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也睡着了。

中秋月圆,雾霭沉沉,远处的街巷喧嚣渐微,灯尽人散,夜色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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